
棉花 棉花
作者/李风玲
入冬了,天冷了,我忽然万分想念故乡的棉花地。想念棉花地里,那一朵朵盛开的棉花。
儿时的记忆里,棉花是乡间最为繁盛的种植。春天播种,将一粒粒毛茸茸灰色棉籽点进刨好的土窝。水浸下去,泥土就显得尤为妥帖,好像棉种一沾,便可发出芽来。
等着出苗,间苗,间了一次,再间一次。第一次留了两三棵,第二次便只留一棵。留下的那棵必得根正苗红,有着蓬勃的生长态势。所以,间苗是技术活儿,小孩子很少插手。等那绿油油的苗儿长起来了,我与棉花地的关联便日甚一日地密切。
暑假,吃过午饭的我刚想小睡,却被母亲一遍一遍地喊着小名,坚定不移地将我从好梦里拽回。
屋外是30多度的高温,太热了。但就是在这样热辣辣的天气里,母亲要拉着我去给棉花打杈、捉虫。
走进棉花地,我比那棉花并高不了多少。若要给棉花打杈,却还要将身子蹲下。哪个是分杈,哪个是果枝,须仔细辨认。若是杈,就将它掰掉;若是果枝,就将它留下。
对于农家孩子,这都是无师自通的。我们只需要大人的简单指点,便可以在黑压压的谁也看不见谁的棉株之间各自劳作。也会偶尔错折了果枝,却从来不敢告诉母亲,因为深知她对庄稼的疼惜。
母亲的速度总是比我快。而我却一次次地站起身来,望望还有多久才能到垄头。可每次,都是气馁地重新蹲下。
我跟母亲抱怨:“咱家的地怎么这么长啊!”
母亲却说:“长了好啊!那些山岭薄皮的倒是短,可也不长东西啊!”
大人们想的,是怎样多打粮食;孩子们想的,是怎样多些玩耍。
为了除虫,大人们除了手捉,还要用农药打。那时候的农药都是剧毒,什么1605,什么敌敌畏,名字里就带了一股杀气,经常会有村人因为打药而晕倒。现在想想,我们的祖辈和父辈是在用生命种棉花。
点种、间苗、打杈、捉虫、打药、打头,棉花在农人们环环相扣的侍弄里结了最好的果子,开出最好的“花”。
棉花,棉花,其实那“花”并不是花,而是果。用“花”来命名果的,似乎也只有棉花了吧。其实棉花是有“花”的,那花是淡淡的粉,也是绝好的颜色,却并没有引起注意。
秋风起了,棉花开了,远远望去,白茫茫一片。我和姐姐一起去地里拾棉花。
父亲说:“好好干,每拾一兜棉花,奖励你们5分钱。”
5分钱?那可是极大的诱惑。我和姐姐带着兴奋,起早贪黑。我们的腰上缠着布兜,在田间缓慢前行,布兜越来越满,越来越重。到了地头儿,摘下布兜,将里面的棉花倒进蛇皮口袋。然后再将布兜系上,继续穿梭在白茫茫之间。
夜幕降临,我和姐姐准备回家,身体里的疲惫和蛇皮袋里的棉花装得一样满。
整个秋天,我和姐姐不停地拾,母亲不停地晒。父亲呢,不是在卖棉花,就是在去卖棉花的路上。
父亲卖了一秋的棉花,钱都到哪里去了呢?反正,那五分钱的奖励从来没有兑现过。我和姐姐也从未开口要过,只要大人们脸上有了笑意,没有愁容,我们心里就是满足的。
寒风起了,我和姐姐都穿上了新棉袄新棉裤,那是奶奶用刚弹出的棉花做的。
母亲在灶下烧火,灶膛里填着的是晒干了的棉柴。灶火很旺,炕头很暖,棉花走过春冬,完成了自己的使命。
时光飞逝,记忆里那一地雪白的棉花啊,还能否带给我一季暖冬……
—完—
作 者:李风玲
主 播:黄鹤
出 品 方: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报刊社
武汉市红十字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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